祁韫泽单膝抵在脚踏上,攥着柳霜序的手,指尖还在微微发颤。
接生婆抱着襁褓要往外走,他‘腾’地起身,一把拦住:“就在这儿拾掇,夫人还没瞧够。”
“可这血污”接生婆偷瞄了眼染红的床褥,欲又止。
“在祁府,夫人舒坦就是天大的规矩。”祁韫泽嗓音低沉,不容反驳,转身时眼尾还泛着红。
柳霜序望着丈夫紧绷的侧脸,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——也是这样固执的下颌线,硬生生把她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。
“夫君。”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,声音细弱,“我想喝口水。”
祁韫泽立刻跟得了军令似的,亲自斟茶递水,动作比丫鬟还利索。
等她喝完,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个锦盒,懊恼地‘啧’了一声:“差点忘了这茬。”
盒子里躺着枚羊脂玉长命锁,莹润如雪,锁面上錾着‘承欢’二字,底下坠着三颗小金铃,风一吹,叮叮当当的,像是谁在笑。
柳霜序指尖摩挲着玉锁,忽地抬眼:“这名字”
“这名字是我早就想好了的。”祁韫泽小心翼翼地把锁链绕过女儿的脖颈,低声道,“愿她这辈子,只需承欢膝下,不必像你我,在刀尖上讨日子。”
柳霜序眼眶一热,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孩。
小丫头似乎感应到什么,无意识地咂了咂嘴,小手紧紧攥住玉锁的一角。
又是一年科考季,京城的客栈早被各地赶考的读书人挤得水泄不通。
柳霜序抱着小承欢倚在女子学堂的窗边,望着街上那些粗布衣衫却眼神清亮的寒门学子,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窗棂。
“先生,您真要趟这趟浑水?”姜娇娇绞着帕子凑过来,声音压得极低,“那些老学究最恨别人动科举这块饼,特别是”
“特别是女人来动,是吧?”柳霜序忽然笑出声,把女儿的小手举到唇边轻咬一口。
“他们越跳脚,我越要撕开这道口子。”
她转身将孩子塞给乳娘,从案头抽出一卷竹简抛给姜娇娇:“这些是被世家压着冒不出头的真才子,你去把西跨院收拾出来,让他们踏踏实实住到放榜。”
姜娇娇展开竹简倒吸凉气:“三十多人!先生您这是要——”
“我要让寒门也能挺直腰板做官。”柳霜序眼底像淬了火,“朝堂上那些陈年朽木,该挪挪位置了。”
科考那天,贡院外的天阴沉得厉害。
苏仁眯着眼看那群粗布衣裳的考生昂首进场,指甲差点掐进掌心:“这些穷酸哪来的盘缠?”
“是女子学堂。”随从不禁缩了脖子。
“柳霜序!”苏仁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,袖中拳头捏得发颤,“她这是要掘世家的祖坟啊!”
放榜那日,整个京城炸开了锅。
三十多个寒门子弟,竟有十人上榜,还出了个探花郎,而世家子弟倒比往年少了一半不止。b